经济大省拼起内河航运

“沿江靠海、因水而兴”曾是经济大省率先发展的关键优势。如今，运河正在(zhèngzài)成为(chéngwéi)新的发展焦点。近期，浙江、河南、湖南(húnán)等省份密集出台政策，重大工程相继上马。今年1至4月，我国(wǒguó)完成交通固定资产投资9503亿元，其中水路投资同比增长10.4%。 从浙江的(de)“航运浙江”到江苏的“水运(shuǐyùn)江苏”，从河南的“中原出海新通道”到湖南的“湘桂运河规划”，一场围绕内河航运的战略布局正在经济(jīngjì)大省间悄然展开。 内河航运为何(wèihé)成为经济大省竞相发力的“抓手”？ 飞机(fēijī)上俯瞰水运航道 本刊记者 谢玮I摄 大省谋(móu) “通江达海” 5月8日，浙江印发《关于高水平建设“航运浙江”的实施意见》，宣布要“充分发挥我省(wǒshěng)内河航运特色优势”，提出(tíchū)到2035年，“全面建成全国现代化内河航运体系(tǐxì)先行省，内河航运发展水平跻身世界先进行列(hángliè)”。 同一时间，与(yǔ)之相隔千里的(de)河南(hénán)，也推出了《河南省内河航道与港口布局规划修编(xiūbiān)（2025—2035年）》（下称《修编》）。其中提出，以构建中部便捷出海水运通道为战略方向，打通内河航运堵点卡点。 而同在中部腹地的湖南，湘桂运河建设前期工作(qiánqīgōngzuò)稳步推进。建设湘桂运河，被两次写入全国(quánguó)两会湖南团的全团建议。 这些经济大省，都(dōu)打着什么“算盘”？ 近年来，交通大省河南提出“水运复兴”，在内河航运上不断(bùduàn)发力，希望寻求(xúnqiú)“通江达海”的突破。 2023年9月，河南召开内河航运高质量发展推进会(huì)，提出要“举全省之力(zhīlì)办好这件大事”。会上，河南启动(qǐdòng)内河航运“11246”工程：计划经过3到5年努力，港口货物吞吐量(tūntǔliàng)突破1亿吨，项目投资达到(dádào)1000亿元，航道通航里程达2000公里以上，打造4条通江达海通道，建好6个现代化港口。 目前，河南共谋划(móuhuà)47个内河水运项目，总投资1416亿元。 今年2月，周口成为(chéngwéi)全国37个港口型国家物流枢纽承载城市之一。 《修编》提出，要(yào)充分发挥内河水运大运量、低成本比较优势，有效降低物流成本，大力发展临港经济，加快河南交通优势再造，从“经济通道(tōngdào)”迈向“通道经济”，为建设(jiànshè)现代化河南提供支撑。 对于内陆省份，内河航运是打破地理桎梏的关键(guānjiàn)。 今年全国两会，湖南代表团呼吁将湘桂运河纳入国家“十五(wǔ)五”规划。而(ér)在2023年全国两会，湖南团的全团建议中同样(tóngyàng)聚焦湘桂运河。 湘桂运河建设承载(chéngzài)着湖南突破山岭(shānlǐng)阻隔(zǔgé)、直通珠三角水网的期望。湘桂运河建成后，将打通南北水运大通道，有效缩短长江中上游地区货物至北部湾水运里程(lǐchéng)约1200公里，有利于湖南中西部省份进出口东盟、澳大利亚、欧盟等地的货物运输。 江西正推进浙赣粤(yuè)运河的前期工作。该工程建成后总长度将超过京杭大运河，实现长三角、珠三角与江西腹地(fùdì)的紧密连接。“十四五”至“十五五”期间(qījiān)，江西计划实施包括浙赣粤运河在内的多项重大工程，总投资超8000亿元，进一步强化江西“四面(sìmiàn)逢源”的区位优势(yōushì)。 浙江是水运(shuǐyùn)大省，坐拥宁波舟山港和京杭运河等水运体系，兼具江河湖海禀赋优势。宁波舟山港吞吐量连续16年(nián)居全球第一，集装箱(jízhuāngxiāng)吞吐量连续7年居全球第三。浙江提出，从“点、线、面”三个维度攻坚发力(fālì)，构建汇通江河、畅达海港、辐射中原(zhōngyuán)、联通万亿产业的世界级海河联运服务网络。 浙赣粤运河的一头是浙江。这条连接钱塘江与赣江的运河一旦(yídàn)贯通，赣州(gànzhōu)稀土、南昌汽车零部件等货物可通过水运直达宁波舟山港。 江苏则推进京杭运河苏南段升级工程，通航(tōngháng)船舶吨位将从1000吨级提升至2000吨级，实现(shíxiàn)通航能力翻番(fānfān)，相当于新增一条“苏南运河”。 东莞港码头(mǎtóu) 本刊记者 谢玮I摄 内河航运的 “经济账(jīngjìzhàng)” 一条条(yītiáotiáo)大型运河相继规划(guīhuà)建设，大型运河项目(xiàngmù)纷纷“胎动”。河南47个项目总投资1416亿元，广西平陆运河投资727亿元，浙赣粤运河规划投资达3200亿元。据不完全统计，全国在建及规划内河(nèihé)项目总投资超万亿元。 在高速公路四通八达、高铁覆盖如网的当下(dāngxià)，大规模修建运河的意义(yìyì)何在？ 从物流角度看，水路运输承载力更大，成本更低。有数据显示，水运吨公里(dūngōnglǐ)平均运费约为铁路的1/4、公路的1/15。据测算，一艘万吨级的货船(huòchuán)与(yǔ)100节火车车厢或(huò)400辆大型卡车的载重量相当。 “船运运输量大，整体(zhěngtǐ)成本比公路运输低很多。”湖北某物流企业负责人杨逍给出了直白的(de)运费对比(duìbǐ)，“以重庆至宜昌载货汽车滚装船运输为例，水路比公路每辆车平均可节约各项费用约800元”。 他(tā)分析(fēnxī)说，选择走水路的廉价运输方式，一是可以节省很大一笔过路、过桥费和燃油费，二是(èrshì)可以不用担心雨雪等极端天气和疲劳驾驶，三是还能减少汽车磨损。 高速公路和高铁(gāotiě)让人员和信息快速流动，而大宗货物运输才是内河航运的主战场(zhǔzhànchǎng)。 以长江货运为例，长江运输了相当一部分煤炭、金属、建材等大宗(dàzōng)产品(chǎnpǐn)，以及粮食等民生保障产品。 以煤炭为例，记者查阅(cháyuè)数据发现，今年5月，典型航线(hángxiàn)如太仓—芜湖航线的煤炭平均运价5.8元(yuán)/吨。按航程309.35公里计算(jìsuàn)，折合平均每吨公里运价约0.018元。中国运量最大的煤炭专线大秦铁路，平均每吨公里运价约0.105元。 水运的(de)竞争力由此可见一斑。当大量货物需要长途运输时，积少成多的运费就(jiù)能带来可观的利润。 更(gèng)重要的是，国家一直提倡加快大宗货物和中长途运输“公转铁”“公转水”，以大幅降低物流成本。各地(gèdì)规划中也纷纷将水路纳入更宏大的运输网。在这样的布局下，内河航运不再是陆运(lùyùn)的替代或补充，而是嵌入(qiànrù)现代物流体系的基本单元。 唤醒(huànxǐng)内河航运 “黄金效益” 从区域经济的(de)角度来看，更能体会内河航运的“黄金效益”。 可以拿高铁建设类比，过去一段时期，争取高铁站点落户(luòhù)曾是许多地方政府争取的头号工程。高铁能够带动区域经济发展，其沿线(yánxiàn)土地(tǔdì)价值都(dōu)能因之身价倍增。内河航运其实也有类似的带动经济发展的作用。 内河航运能给一个省份带来(dàilái)多大的想象力？ 如广西(guǎngxī)的平陆运河，平陆运河是西部陆海(lùhǎi)新通道的骨干工程。平陆运河建成后(hòu)，广西货物出海距离将缩短560公里以上，激活北部湾经济增长极。 山东的(de)小清河复航工程则是另一个案例。小清河航道(hángdào)全长169公里，途经济南、滨州、淄博、东营、潍坊(wéifāng)五市，在潍坊寿光汇入渤海。2024年(nián)正式复航后，小清河为济南、淄博等不靠海的城市打开了便捷的入海通道。此外，小清河还与中欧班列实现“水铁联运”，国际货物经济南铁路货运(huòyùn)枢纽中转后，可通过小清河分拨至目的地。 内河航道的经济潜能一旦释放，将在产业迁移布局上化为无形推手(tuīshǒu)。 在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张可云看来，六大省份的内河航运开通后(hòu)，北部湾(běibùwān)、粤港澳大湾区、长江经济带、除山西外的中部地区，甚至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等(děng)都将通过内河航运网络实现联通，方便内陆省份通过运河直接(zhíjiē)把货物运到全国(quánguó)各地(gèdì)，或者直接送到(sòngdào)入海口，实现“沿海化”，从而能够承接沿海经济的发展辐射，激发更大经济活力。这不仅密切了国内市场的产业分工联系，还拓展了与国际市场的经贸合作，对于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具有重要战略意义。 “内河航运网络有利于用好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(zīyuán)、促进国内国际双循环(shuāngxúnhuán)。”张可云说。 破题内河航运(nèihéhángyùn)挑战仍存 不过，要想激发内河航运的最大想象空间，还(hái)需要直面不少挑战。 比如地区之间在相关布局上是否会出现冲突？大力修建运河(yùnhé)会破坏生态环境吗？这些担忧并不多余(duōyú)。 在张可云看来，在规划与建设运河时，确应注意地区之间相互协调，依据人员和货物(huòwù)的流量与流向(liúxiàng)合理布局，同时将生态影响降到最低。 杨(yáng)逍则告诉记者，在(zài)水运方面，在干散货（注(zhù)：干是指不加包装的块状、颗粒状、粉末状的货物）运输方面，还是存在运力过剩导致的无序竞争。另外，枯水期通航难、船闸拥堵、省际协调等问题亦制约效率(xiàolǜ)。 “国家正大力推行新(xīn)能源船舶的(de)建设，尤其是‘两新’政策出台(chūtái)后，推动了新一轮的船舶迭代升级，越来越(yuèláiyuè)多的新建船舶往新能源船舶方向发展，采用新能源燃料+电池+光伏的动力形式，大大减少了污染。” 杨逍说，而且(érqiě)国家对内河水域环境保护工作越来越严，不断有新的防污政策与法规出台，严禁船舶生活污水、油污水排放。 从“经济通道”到“通道经济”，内河航运正成为经济大省竞逐的新(xīn)赛道。对于(duìyú)中国(zhōngguó)经济而言，一张“黄金水道网”或许正是畅通国内大循环的又一关键拼图。 （应受访者要求，文中(wénzhōng)杨逍为化名）